“用来酿酒的。”“桃子也能酿酒?没喝过呀,下回我能来府上喝桃子酒吗?”“当然可以。”乐仪微笑,她喜欢爽朗自在的姑娘。青天白日里,两个姑娘搬了凳子坐在桃树底下喝青梅酒。绿芙切了桃子一块块摆好端过来,吉画儿一乐,“这样吃有何意思?娇气!”遂从树上顺手挑了一只大桃子,拿袖摆擦擦,张口就咬。绿芙是真的绿了脸,忧心自家小姐会被她带坏,又看了看刚刚从树上跳下,发髻松散,衣衫沾泥的乐仪,摇摇头,好像不存在谁带坏谁。
“阖府都在谈昨儿你和凌大人吵架的事,都说凌大人要退婚,你倒有心情在这儿摘桃,也不同我们说说,将来好有个预备。”
绿芙原本是极善忍耐的性子,在府里从未有过出格的举动,敢如此和主人讲话,一半是被乐仪逼的,另一半是被乐仪惯的。
乐仪从不苛责任何人,也从不说多余的解释。
她没有搭话。
凌濛初的脸慢慢浮现出脑海,他恼羞成怒,声音像是撕开的绸缎,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不是你说退婚,也不是我说退婚就可以的。京城里所有的官员大臣,甚至官家,谁不知道你我许婚之事?”
“知道又如何?”乐仪的声音柔柔,但很坚定,“如果你不同意,我会逃婚。”她沉静的凝视他的眼睛,“我只是把你当做弟弟。”
凌濛初简直笑出声来,“你有三个弟弟了,还缺我吗?”
乐仪摇摇头,“从小,我就把你当做弟弟。”
“是不是因为吕穆清?”那日在宫里,凌濛初见过她看他的眼神,他也知道,此刻的自己,正是用同样的眼神在看着她。
乐仪不做声,低头盯着脚尖,在地上转着圈圈。
“我绝对不会退婚。”
“我会逃婚。”
※※※※※※
沿着盛开的一路紫薇树,花木葳蕤,褐色布鞋缓缓踏过,青色的儒袍拂在叶尖,细小的烟尘在光里流转。木门推开,小厮伸手引了引路,疾步走进院子,见绿芙立在中央,便扬了扬声调,“吉三娘子来了,快让大娘子出来迎一迎。”又悄声叮嘱:“是开封府左军巡使之女。”
清泉馆还没有世家娘子来拜访过。
绿芙欣喜,看了眼树上一心摘桃的乐仪,急得手忙脚乱,“大娘子,大娘子,你快下来,有客人来了……”
小厮见绿芙仰头说话,便也抬起头,一看发现乐仪站在树上面,惊得嘴巴能吞下两个鸡蛋。
乐仪稳稳立住,一手扶着树干,一手拧桃,“谁来了?”
“乐大娘子安好!”风里传来笑声,乐仪循声往下看,见身穿儒袍的男子背手而立,仰着脸冲自己笑,再仔细一瞧,却有熟悉之感。
“你是……你是帮我抬树的小宫女……你怎么这身打扮?”
“出门在外,男装行事方便些。在下吉画儿,父亲是开封府左军巡使吉旸。”她说话干干脆脆,当真有男子的爽朗气魄。
乐仪不由得钦羡,抱着怀里的桃子,道:“画儿娘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?”
吉画儿忙去扶住木梯,“上次在宫里见你施救众人,早有结交之心……”
她以为乐仪要顺着木梯下来,未料乐仪顺着树丫走了两步,轻轻一屈膝,便如轻燕般落下。
吉画儿吃了一惊,一时说不出话。
她从小在家里“为非作歹”,却也不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,这女子果然有趣儿。定了定神,她又接着说:“我是来给大娘子还东西的。”
“不必叫我大娘子,叫我乐仪便好。还东西?”
吉画儿道:“你的帕子丢了。”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块素帕。
乐仪把桃子倒进竹篓,盯着帕子看了又看,“这不是我的物件,画儿娘子送错人了。”
吉画儿会意一笑,把帕子塞给乐仪,机灵鬼怪道:“我没送错,我就是想送给你!”
“呃……”
“其实我就是寻个由头见见你。”
吉画儿自顾自的走进屋里,环顾四周,见家具简陋,地方逼仄,大概猜出乐仪在家里的地位,“我真怀疑,你和乐娇是不是亲姊妹,乐夫人也太偏心了吧。”
这话也就吉画儿敢说。
乐仪亲自递了茶过去,吉画儿不接,盯着墙角里两坛酒,“听说你来自黄縢,我曾在宫中品尝过黄藤酒,特别清冽爽口,你这儿有没有?能请我喝吗?”
一大早跑到别人家要酒喝的大家闺秀,绿芙从未见过。
小蚊子好客,捧着一坛青梅酒上前指手画脚。
乐仪笑道:“黄藤酒没有,青梅酒倒还有剩的。”
她顺手往外泼了茶,一点儿也不装腔作势,这点很合吉画儿心意。用茶杯重新装了酒,吉画儿趴在窗檐边细细品着,望着廊下一大篓桃子,“你喜欢吃桃子?”
“用来酿酒的。”
“桃子也能酿酒?没喝过呀,下回我能来府上喝桃子酒吗?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乐仪微笑,她喜欢爽朗自在的姑娘。
青天白日里,两个姑娘搬了凳子坐在桃树底下喝青梅酒。
绿芙切了桃子一块块摆好端过来,吉画儿一乐,“这样吃有何意思?娇气!”遂从树上顺手挑了一只大桃子,拿袖摆擦擦,张口就咬。
绿芙是真的绿了脸,忧心自家小姐会被她带坏,又看了看刚刚从树上跳下,发髻松散,衣衫沾泥的乐仪,摇摇头,好像不存在谁带坏谁。
——哎,随她们去吧。
吉画儿道:“你来汴京已有小半年了,怎不见你出去玩?若不是在宫里遇见,我还不认识你呢。”
她说话眉飞色舞,张扬又娇惯,“好甜的桃子。”
“去过几次宴席,也没多少意思,便不愿再去。”
乐仪喝了几口酒,头有些晕晕的,倒不至于醉。
阳光渐渐璀璨,炙热的笼罩大地。忽而刮过一阵风,从南边飞来两朵大黑云。
“想不想见吕穆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