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,大人,我,我们不知道啊,不关我们的事啊,都是冯公子让我们这样说的。只要我们上堂作证,他就给我们每人五十两银子。”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道。昨日他们几人新认识了一人,与他甚是投缘。那人提出请他们喝酒,结果酒席上不慎将真话透露了出来。最后得知这人竟是官府派来的人,让他们今日务必老实交代。最初他们不肯,结果那人瞬息之间便将其中一人制服在地,吓得他们连连点头答应。“你们血口喷人!”冯锋怒视几人,随即又对着知县大人道:“大人,草民实在是冤枉啊。”
顾明月在牢房内半月都未曾流过一滴泪,此时靠在贺大人身上,眼泪却汹涌而出,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哭尽。
贺霭一手轻轻地揽着她,任她靠在自己怀里发泄。
他一听说她被关入牢狱半月余,便匆匆赶了过来。
他无法想象,那样明媚的女子被关入这样脏污的地方,会是什么情景。当他踏进牢房听见她唤自己时,心里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。
许久后,他低声道:“你现在先回去,这件案子我会处理。”
顾明月闻言倏地抬头,抽噎道:“那,那大人能帮帮双梅吗?”
贺霭都气笑了,没好气说道:“你先关心你自己吧,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?”
顾明月伸手拢了拢头发,身体突然僵硬了一瞬,讪讪地离开贺大人怀里,转了转眼珠子。
天呐,自己竟靠在大人怀里哭了这么久?
片刻后,忍不住悄悄瞥了眼大人的衣裳,那里已被自己的眼泪洇湿了一大片。
顿时感觉头皮发麻。
“那,那我们先出去吧。”顾明月垂首窘迫道。
说完便起身立在一旁,示意贺大人先行。
贺霭抿着唇看她一眼,抬步走出了牢房。
“哎,狱友,你这是要出去了?”对面那蓬头垢面的男子突然出声,吓了顾明月一跳。
她都快忘了他的存在了,方才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,他岂不是全看见了?这太丢人了。
顾明月经过他旁边时,顿了顿脚步,低声道:“你在里面好好反省,我就先走了啊,出来以后可别再去偷鸡了,很不值当。”说完便加快脚步跟在贺大人后面。
男子躺在木板床上冷哼了一声,翻个身继续睡觉。
……
此时,知县大人一身冷汗地端坐于“明镜高悬”牌匾下的椅子上。
双梅与冯锋则分别跪在大堂下方。
知县大人时不时将目光瞥向旁边的布政使贺大人。
贺霭若无其事地坐在大堂左侧,一手端着茶盏轻啜着,对他的打量视而不见。
知县大人一拍惊堂木,“大胆冯锋,你竟无故囚禁并殴打妻子,你可知罪?”
冯峰漫不经心道:“大人,草民是冤枉的,都是那贱妇不守妇道,我未将这贱妇沉塘都算便宜她了。”
当冯锋得知案子要重审一遍时,他毫不在意,自己舅舅早已花了不少银两打通关系,无非就是再走一遍流程而已。
“大胆冯氏!休得胡言乱语。”知县大人怒斥道。
冯峰被这一声怒斥愣在当场,隐约感觉情况不对。片刻后,冯锋坚持道:“大人,草民冤枉的,我有证人。”
县令大人偷瞄了布政使大人一眼,“传证人上来。”
片刻后,上次指认双梅私通的那几人进入大堂内,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与上次气定神闲的态度截然不同。
“本官且问你们,你们当真见到双氏与人私通吗?”县令严肃问道。
“大,大人,我,我们不知道啊,不关我们的事啊,都是冯公子让我们这样说的。只要我们上堂作证,他就给我们每人五十两银子。”其中一人战战兢兢道。
昨日他们几人新认识了一人,与他甚是投缘。那人提出请他们喝酒,结果酒席上不慎将真话透露了出来。
最后得知这人竟是官府派来的人,让他们今日务必老实交代。最初他们不肯,结果那人瞬息之间便将其中一人制服在地,吓得他们连连点头答应。
“你们血口喷人!”冯锋怒视几人,随即又对着知县大人道:“大人,草民实在是冤枉啊。”
冯锋说完,微微仰头直直地盯着知县大人。
知县大人被他看得眼角一跳,还是硬着头皮大声斥道:“大胆冯氏,你不仅囚禁殴打妻子,还找人做伪证,本官罚你杖责二十,入狱一年。”
冯锋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情况怎么突然变了?
一旁的双梅喜极而泣,又哀求道:“大人,请大人为民女做主,准我二人和离。”
“准,本官今日便判你二人和离。”知县大人朗声道。
双梅俯身行礼:“多谢大人为民女做主。”
一旁的冯锋终于反应过来,一个劲地磕头道:“大人,草民冤枉啊,都是这个贱妇不守妇道,大人,您可别被他们骗了……”
知县大人吩咐道:“将人拖下去。”
待衙役将冯锋带下去后,又看着几个证人道:“还有你们几人,公堂之上信口雌黄,罚你们各自杖责二十。”
最终案件在衙役重重的三声退堂鼓下,尘埃落定。
……
顾明月在阴冷的牢内待了半月余,身体疲惫不堪,今日重审她并未前去观看。
案件一结束,暮山便匆匆跑来告诉顾明月这个好消息。
顾明月得知这个审判结果的时,并无太多喜悦,只是轻轻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怎么,你难道不满意?”暮山不解地问道。
顾明月温声道:“没有,很满意。”
在现在的律令下,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。
这个“夫尊卑妻”的时代,夫妻就算罪责相同但也是“同罪异罚”。
双氏当时被污蔑诬告亲夫,被判杖责二十,入狱三年。而她的丈夫冯锋,囚禁殴打妻子五年之久,最终也只是杖责二十,入狱一年。
妻子被视为丈夫私有财产,即便在律令下,妻子的生命权也得不到充分保障。
暮山沉默地看着她的侧脸,半晌后揶揄道:“你这闲事管得也太倒霉了,差点小命都没了,啧啧啧。”
顾明月冷哼一声,忿忿道:“你倒是过得挺好,瞧着脸上长了不少肉。”
暮山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,反驳道:“你也太没良心了,自你被关进去后,我每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的。”
顾明月幽幽道:“是吗?大人给你的二十两银子可都花完了?”
暮山大白牙一龇,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,拿在手里得瑟地把玩着。
顾明月气闷。
此时,突然出现一只手将暮山手里的荷包收走,放入怀中。
“大人让咱们赶紧拾掇好,待他回来便即刻出发。”云书冷冷道。
暮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顾明月仰头大笑。
心情愉悦不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