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惜绾感受到周遭的气压很低,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比起来,有过之而无不及,自然也识趣的没再开口。周北玚森然扫向他,穿的还是早上那件杏色宫装,压根没换。微微不悦地皱眉,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,“不是换衣服吗?似乎没什么变化。”姜惜绾低头打量了眼自己,从容道:“外衫未换,王爷看不出变化也不奇怪。”“未换外衫?换了何处?”“换了内衬,王爷要看看吗?”“……”周北玚明显噎了一下,端茶盏的手紧了几分,强自镇定道:“不必了。”
喝完药,周北tຊ玚没再折腾,躺下沉沉睡了过去。
他大抵是累坏了,加之感染风寒,呼吸挺沉。
姜惜绾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,确认没发烧,替他盖好被子,小心翼翼地起身离开。
出门后,从外给他合上房门。
胖丫等候在门外,见姜惜绾出来,踱着小碎步上前,“王妃……”
“嘘!”姜惜绾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姿势,低声道:“王爷睡了,我们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胖丫连连点头。
二人返回小院,辛嬷嬷和张嬷嬷携一众丫鬟婆子等候已久。
见姜惜绾前来,张辛二位嬷嬷迎上去行了一礼,“王妃。”
姜惜绾抬手虚扶,“二位嬷嬷请起。”
“谢王妃。”二人迭声道。
“外面冷,二位嬷嬷进屋说话。”
“是。”
一行人移步至厅堂,规规矩矩站着,恭敬有加。
姜惜绾端坐在主位,目光平静看向众人。
辛嬷嬷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,心里却恨的牙痒痒,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。
只好稳了稳情绪,双手呈上对牌钥匙,亲自递在姜惜绾面前,表现出一副谦卑的模样。
“王妃,所有的都在这了,你点点。”
张嬷嬷也阿谀奉承的抱着一沓账簿走上前,“王妃,这里是近一个月王府的开销用度,你且过目。”
胖丫一一接过,搁置在桌面上。
张嬷嬷又道:“这些只是其一,其他月份的账本合计,皆在账房留有记录,王妃可随时查看。”
姜惜绾虚心道:“嗯,二位嬷嬷掌家多年,经验老成,我首次掌家,有不懂的地方还望二位嬷嬷多加指教。”
“王妃看得上老奴,是老奴的福分,老奴自当鞠躬尽瘁。”辛嬷嬷说着场面话。
张嬷嬷也跟着附和,“王妃有什么尽管吩咐,我等绝无二话。”
言罢,姜惜绾又简单认识了一下管理各项事务的嬷嬷,加以叮嘱,便知会一行人各自去忙。
待人走后,姜惜绾前往院子里的书斋,开始一一翻阅起账本册子。
胖丫给她温了一壶热茶送入房中,看着书案上堆得老高的账本,关心道:“王妃要不要歇会,这么多账本,看两天都看不完。”
姜惜绾翻着手里的账本,语气平和道:“没事,尽快上手,我好腾出时间跟着荀大夫学医。”
“王妃如今已经拥有掌家之权,何需去吃学医的苦?”胖丫多有不解。
姜惜绾笑了笑,“因为这东西对我来说是虚无缥缈的存在。”
“嗯?王妃何意?”
“王爷今天可以给我掌家之权,明天亦可以收回,给与不给,皆在他一念之间。”
姜惜绾拍了拍桌上的账本,继续道:“我若不为自己谋条出路,将来恐怕只会陷入被动。”
“那王妃何需亲自操劳,交由底下人去做,让她们凡事跟你汇报,还免得劳累。”
“你呀你,出路怎么能只有一条,等有了经验,可以用我的嫁妆置办几间铺子,赚取属于自己的小金库。”
胖丫恍然大悟,赞叹道:“王妃,还是你主意多。”
姜惜绾开起玩笑,“等我赚取足够多的银钱,再给你找户好人家,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。”
胖丫脸颊泛红,涩然道:“奴婢不嫁人,奴婢只想一直伺候在王妃身边。”
“好,嫁不嫁人决定在你,但这嫁妆呢,我会给你提前备好,人家有的东西,我们胖丫也有。”姜惜绾宠溺笑道。
胖丫感动的红了眼眶,上前环住姜惜绾的腰,“王妃真好。”
姜惜绾笑得柔和。
胖丫忽然想起什么,“王妃,这会该备晚膳了,你是自己吃,还是去看看王爷,和王爷一起?”
姜惜绾想上片刻,周北玚于她来说虽有救命之恩,但与之相处,多少有些不自在,她还是不给自己找不痛快。
“给王爷单独备一份送过去,我就不过去了。”
“是!”
胖丫领命退了出去。
姜惜绾又继续埋头翻看账本。
不多时,胖丫急匆匆进屋,“王妃,王爷让你过去与他一同用膳。”
姜惜绾手上的动作一顿,心底多有不愿,踌躇稍许,才应下,“嗯,告诉王爷,我换身衣裳就过去。”
“是。”
姜惜绾压根没换衣服,在书斋里磨蹭了会,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,与胖丫一同前往周北玚所居的院子。
进门时,周北玚已端坐在饭桌前,阴沉着脸一言不发。
“王爷久等了。”姜惜绾迎过去坐下。
周北玚没应她,侧目看向一旁的丫鬟,“备膳。”
“是!”丫鬟领命。
姜惜绾感受到周遭的气压很低,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比起来,有过之而无不及,自然也识趣的没再开口。
周北玚森然扫向他,穿的还是早上那件杏色宫装,压根没换。
微微不悦地皱眉,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,“不是换衣服吗?似乎没什么变化。”
姜惜绾低头打量了眼自己,从容道:“外衫未换,王爷看不出变化也不奇怪。”
“未换外衫?换了何处?”
“换了内衬,王爷要看看吗?”
“……”
周北玚明显噎了一下,端茶盏的手紧了几分,强自镇定道:“不必了。”
姜惜绾垂下眼睑,嘴角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,她笃定了周北玚不会看,才会这般肆无忌惮。
待菜上齐,二人依旧无言,各自吃着碗里的吃食。
姜惜绾只觉得这顿饭吃得比平时还要久,有种度日如年的煎熬。
良久,周北玚先开口打破沉默,声音平淡道:“明日我便回军营,府中的事你多操持些,有不懂的地方,可以多问问辛嬷嬷和张嬷嬷。”
“王爷不等病养好了再走?”姜惜绾问。
“不了,些许风寒不碍事,军营中事务繁多,不容推脱。”
周北玚又恢复以往的清冷,面上观不出任何情绪。
姜惜绾微微抬眸,神色复杂的盯着周北玚。
传言都说这位宸亲王面如阎罗,杀人不眨眼。
可谁又记得他十五岁离京,从养尊处优的皇子,一夜蜕变为镇守边关的王爷,迄今为止已有六年。
或许对旁人来说,不过是掰掰手指头数一数便过去的年岁,于他来说却是不畏严寒酷暑与敌国厮杀出来的六年。
这六年间,但凡他偷懒、仁慈、撒手不管,都不会有大晏现如今的太平。